今年年初，“空箱堆港”扰攘一时。到了3月，超过3万箱的日均集装吞吐量和与去年同期相比两位数的增长又一次为世界注入信心。

　　“反转”背后，是中国经济的韧性；韧性背后，是每个微小单位的活力和灵性。

　　2020年3月29日至4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浙江。在宁波北仑大碶高端汽配模具园区考察时，习近平总书记称赞中国的民营企业、中小微企业“有活力、有灵性，有一股子精神”。中小企业的活力和灵性从何而来？三年前让大家精神一振的两个词，如何再一次助力中小企业穿越周期照见未来？

　　要理解活力和灵性，不妨把时间拉回到3年前。

　　此前，宁波北仑模具名气不大。很少有人知道，产业起源于1966年偏僻山村里10来个农民为了吃饱饭放手一搏办的小厂。这远远早于温州的皮鞋、柯桥的窗帘、义乌的小商品……早于浙江绝大多数块状经济的雏形。穷则思变敢为人先的突破是灵气。

　　作为“工业之母”，北仑模具不会像那些日常商品一样登堂入室受人关注，它一直默默无闻。就像浙江绝大多数中小企业，低调、实在、不图虚名，甘为人梯。但它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岁月起伏和一轮轮风雨考验穿越周期蓬勃成长。奔驰、宝马、蔚来、理想……所有叫得出牌子的汽车，零部件都脱胎于这里的模具。百折不挠生生不息的坚韧是活力。

　　过去三年，这里面临着几乎所有中小企业都会遇到的难题：原材料、人工和运输成本一涨再涨，国际环境演变，产业结构调整，外需减弱，订单外流……此外，知识产权问题和价格战常使专注原创的企业受到伤害。前有狼后有虎，他们不回避，不抱怨，更没有分心去做房地产或金融投资，而是直面问题，在低谷中进行数字化改造，寻找新赛道，建设新平台，韬光养晦等待机会。直对困难的乐观、积极和专注是活力。

　　他们不断升级超越，练就“独门绝技”。挑难的做，做到行业尖端，就不可替代。很多企业老板和工人在车间同吃同睡，将买别墅的钱用于加工中心的升级，想尽一切办法把专家请进来，把二本毕业生硬生生“逼”成一流设计师，夙兴夜寐不断通关。

　　比如臻至模具，短短三年，把大型压铸件模具制造的吨位从70吨提升到200吨，全球最大。

　　好像很难找到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或传奇来代表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模具企业，但他们真的可以代表很大一部分浙商——不是风口之颠的明星企业，也不是万众瞩目的互联网人，偶有高光时刻，多数时间苦心孤诣寂寞前行。每次风浪来时，却总能创造性地求解，把危机变成生机。

　　浙江中小企业的活力和灵性是如何形成的？

　　先说生存环境。浙江靠山临海，七山一水两分田，可耕地稀少，自然灾害多，且能源短缺，这种生存环境塑造出了浙江人不断开拓的灵性和顽强拼搏的活力。就拿北仑来说，这里原是海边的荒凉滩涂，北宋年间，当地百姓跟着当时的县令王安石筑海塘，建穿山碶。之后一代代人的努力，终让沧海变成桑田，又变成这个古老国家对外开放的窗口。

　　荒芜中争取生机的不懈努力和不辞万难争取一切机会的“四千精神”一脉相承，也成就了这片土地上数不胜数的励志故事，比如从停工三个多月濒临倒闭的小厂脱胎换骨而来的雅戈尔，蹬着三轮车起步的娃哈哈等。

　　再说文化渊源。早在两三千年前，浙江的商业活动就已相当活跃。明末清初，浙东学派启蒙思想家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一书中提出“工商皆本”，这种思想与义利并举、经世致用的理念一起，培养了浙江商人摆脱阶级束缚，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和以天下为已任的社会责任。比如为各地学子捐资建造了很多逸夫楼的邵逸夫、怀着实业兴国的梦想推运中国船舶工业发展的包玉刚等。

　　最后说发展土壤。改革开放以来，通过经济体制机制改革激发经营主体活力已然成为浙江稳经济、强主体、添动能的致胜法宝。高度重视民营经济健康发展，千方百计促进中小企业发展，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就已经身体力行的一条准则。他深谙民营经济发展规律，深知民营企业所需所盼，为浙江民营经济发展亲自设计了路线图，作出了一系列重大决策部署。全国领先的营商环境，为中小企业成长提供的良好的土壤，也助力民营经济发展领跑全国。

　　疫情三年，从复工复产，到海外抢单，各级政府助企纾困竭尽全力。去年由政府带队，全国首架海外拓市场包机从浙江腾空而起，它代表着浙江敢为人先的传统，也承载着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倔强：哪怕疫情无常，哪怕世界动荡，也依然要飞向更高之处，依然要拥抱世界。

　　大国重器离不开精微小器，企业命运连着国运。

　　挑战还在继续，流淌在浙商血液里的活力和灵性，依然可以帮广大中小企业穿越周期。

　　从活力来说，保持定力深耕细分领域的传统依然是法宝。这不是鼓励中小企业“伏低做小”，而是进一步强化技术创新研发的投入，全力抢抓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遇，重塑增长。

　　比如宁波一家不知名的公司跟小小密封件“死磕”26年，打破美国公司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垄断，产品已应用于我国30座核电站，市场占有率全球第二。

　　经济下行形势下，“精”与“细”比“大”而“全”，更具有对抗风险的韧性。宁波拥有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83个，居全国第一。这些冠军往往被称为“扫地僧”，一开始就瞄准被国际公司垄断或卡脖子的关键领域聚焦研发。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大敌当前稳如乾坤。

　　从灵性来说，结合时代发展趋势，把目光放长远，进行双循环布局。更具韧性、活力、竞争力的“地瓜经济”需要更开阔的视野，也需要内外贸综合实力。

　　回看2021年，此起彼伏的疫情影响了各国的生产，潮水般的订单涌向中国。宁波三禾厨具公司却腾出手来，以报废8万口铁锅的代价，实现一款新材料内销锅的量产，国内市场声名大振。2022年，当潮水退去、外需订单锐减时，人们才发现，狂欢式的超前消费不可持续。长远的目光和提前布局，可以让利润持续奔跑。

　　当然，活力和灵性也需要培养呵护。产业得以在当地生根发芽，得益于当地重视制造业、支持制造业发展、真正弘扬企业家精神的生态环境。这个环境里，每一种梦想都会被尊重，每一种声音都会被听见，每一种需求都会被认真考虑。

　　这种环境的形成并非一日之功，而是综合的、配套的，政、商、社会合作形成的，这需要大量人才引进和创业支持的政策，需要各种具体的、精准化的措施，需要政府服务不断下沉、营商环境持续提升，也需要人的信念与精神。

　　这是一个地方的无形资产，也是活力和灵性生生不息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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